今天想起早前梁文道寫過的真人真事:
話說一個剛進哈佛的大學生選了一門中古英語文學課,授課的老教授是個悶蛋 , 和課程的內容搭配得天衣無縫。好不容易暑假來了,這年輕人開始他在舊書店的 暑期工,每天開車去不同地點搬運人家不要的舊書,忙得不亦樂乎。有一天他應 召前去市郊一幢有著漂亮小花園的老房子收書,女主人開門引他入內,這才發現要收的就是那悶蛋教授的書,他死了……
年輕人在教授的房子裡巡視,看見一整櫃的偵探小說,想不到老人有這麼有趣的嗜好,他微笑。再看,通向花園的後門旁是兩櫃園藝書,寡婦說:「他喜歡種花」,然後年輕人注意到玻璃門外陽光下的草地上猶有剛灑過的水珠發亮,恰巧他自己的最大嗜好正是園藝。接著他下了一個決定,他要自己買下教授的所有藏書。為 什麼?他後來對人解釋:「自我看見教授的書,才知道他在課堂以外是個什麼樣的人物,那些書是他的完整靈魂。如果我把它們運回書店,這些書就會被拆散分置到不同的書架上,那就等於他的徹底消亡了」。為了讓教授不死,直到畢業他還在替舊書店老闆打工還債,好在這老闆也是個有情人,給了他五折。書是一個人的靈魂,藏書是一間房子的靈魂所在。
想起這個故事的原因有二:
一是今早與師弟同事談起幾年前我和他都敬重非常的教授遽然離世,然後是他的大量藏書的下落。我和他都知當中有很多是他在美國唸書時搜羅的,不要說香港,即使是美國也是不易找的。我說師母不是學界的人,又不想睹物思人吧,把不少藏書都捐了去公開大學。師弟告知我故事的另一面:「原本師母本欲把它們全捐給中大圖書館,可是中大圖書館拒收。小思的書卻為它們另開館藏,其實當中有不少書都是duplicate的,人家名氣大吧!假如教授遲10年逝世,必會有更大的名氣,它的藏書也不會如此呀!師母又不想保留,於是他的門生好友都上去(教授家)收拾幫師母收拾「殘局」,據說他住的村屋,用了其中一層作藏書之用……哪一層全是書,教授的學問就是在那兒做呀。那些書有些給了公大,有些被他的門生或同門好友拿了,一些就拿了去舊書店……唉,他的藏書變得四方五裂,很使人心痛呢!如非行內人怎知那堆書的價值呢?放在舊書店賣,都不知落在甚麼人的手中。在香港甚至大陸有甚麼人研究他的範疇呢?書都散了,就如他的學問,已成絕響一般。」我只回應說「圖書館有書滿之患,一個行政指令比逐本考慮價值方便吧?研究宋史的人很多,圖書館未必明白各人的分別」……小思藏書價值的高低,我不敢置評,但聽完師弟這番話,我想假如師母聽過梁文道所說的故事,對教授的藏書或許有一個更好的處理。
二是想起有些人說甚麼可考慮重建舊鐘樓之類。其實,靈魂失了就是失了,造個「新」的沒有甚麼意義,不用再假惺惺。陶傑說得對的「搞甚麼在別處再建一個,不如做鐘樓匙扣,一人一個,那就是集體記憶啦」。孫某曾某在讀聖經之餘,也應好好地讀讀梁文道這個故事,好好地用他們的精英大腦想一想……
8 comments:
唉, 只係保留鍾樓, 但天星照拆, 皇后照拆, 周圉已改到人語似人鬼唔似鬼, 已沒意思.
其實, 天星皇后唔駛拆 o丫! 讓市民擺市墟, 改建修葺一下, 簡直一流!
拆, 為了要填海.... til! 填完益 oD地產商又再起樓, 即係又塞過1
DKLM!!!!!!!!!!
生命裡面總免不了遺憾,但也並不只是遺憾。把教授的藏書完整地保留在一起,固然能把他的精神讓其他人以至後人有機會認識他、感受他,甚至學習他的好;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軌,我們設想的不一定會如願奏效的。書被分散了,一樣會有機會成就更多不同的"教授"的故事,一樣有機會為更多其他人帶來好的影響的。教授是否徹底消亡,第一,並不重要,第二,其精神是否光因為其藏書四散流落就會消亡呢?第三,究竟有沒有人會知道他自己的意願呢?
同意樓上.
書從書海來,也回書海去.去作它不知第幾次的輪迴.
書不過是知識的材料....要保留一個人的知識,不如保留他的paper好過!
.....還是諸君看得通透。
Xiao Zhu兄,你說得對。教授急病離逝,真的沒有人知他的意願(相信連師母也不知)。另外,他的精神當然沒有消亡,我相信九十年代中至本世紀初的系友都會記得當年有個好老師好學者(其實系內好學者是不少的,但好老師就真的不算多),至少我和師弟同事談起其風采都會連連嘆息.....
梁文道說這事, 你在什麼情況下聽到?
專欄?
因為我是親耳聽他說,我懷疑我倆同場出現.
我是在apple daily, 他每星期日寫的專欄中看到的。他也提到...他是很喜歡講這故事
樂遊兄,
祝平安夜高潮迭起!聖誕節快樂!
不經不覺, 好似識 o左一年了~ 哈~ 時間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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