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身

記得中二的時候，教中史的阿sir總愛穿些窄身、不合身至「突點」的polo，而且重重複的都是兩三件。有一回他進課室上課，我拋了一句「又係呢件」，他沒有甚麼反應，好像聽不到的，說「各位同學早晨」。互道早安後，老師「親切」地問我們「其實，你地鍾唔鍾意著校服？」大部分人都說「不」，老師說「噢！你們不喜歡嗎？我就好想可以著校服呀，你地知唔知點解」，當然無人知點何解，老師續說「日日有校服穿，就不會被人話『又係呢件』啦」。至少對一班中二的學生來說，這個爛gag是妙極的「反擊」。大家都笑，包括我。

印象中母校老師的衣著都是很「隨便」(主要是阿sir，搣匙就沒有留意)，都是穿polo / 恤衫，牛仔褲，甚至t-shirt牛仔褲，通常只有在畢業禮那一天才見到他們穿西裝，結領帶。我和我的同學都沒有因他們衣著「求其」而心存輕視(講真我對那位「突點」阿sir沒有甚麼「惡意」)，也不會因他「著到去飲般」而不打嗑睡。再者，自小師長給我的教導是衣著要「樸素」，「內涵實力」才要緊，故此在沒有樣貌具「實力」的摵匙的環境下，老師穿甚麼我實在不太在意。

世界變了。早前有小學領導人要求老師學習補習名師天王般穿衣，穿executive look上課，最好每天要穿到「去飲」般，以「專業」的形象示人云云。子曰：「出門如見大賓」，是之謂也？醫生有醫生袍和波鞋(在醫院所見不少醫生是這樣配搭的)、律師有假髮、神父的襯衣有特別的領口而不結領帶、大deal李以前有隻IT look、汽車維修員有工人服，我們會否因他們的look不夠executive而認為他們不專業、不穩重呢？

不過，教師似乎沒有甚麼「專業」的服飾。但是，領帶西裝、深色套裝、prada皮鞋是「誰」的「專業」工作服呢？人靠衣裝，但為甚麼要以名師天王executive look裝身？我不懂時裝，更不懂甚麼「身體」/「權力」之類的理論，但隱然覺得行政look包裹著「商業」、「中環」、「行銷」的餡子。假如我們認同不同專業有不同服飾以表示其「專業身份」(我們不會要求和尚結Armani領帶以表示其形象「專業」)，為甚麼我們要求小學教師在小朋友面前以中環商業區行政人員 / sell屎look進行其教學專業，然後會認為這是更專業的表現，這是甚麼心態？我不清楚有多少校長雖然月入可觀，但內心以不能當中環人而遺憾，但從此事來看，校長就教導我們及下一代以中環價值為優為本的心理是香港的核心價值，我們必須從小內化之；我們祟尚「專業」，中環「executive」就是專業，一種包括了一切專業的專業，教學也在其中。亞當夏娃吃了禁果後，發現自己赤身露體而羞怯；校長看見外形薯仔，沒有executive look的老師或許就像看見自己裸跑般難堪。

教師真的沒有專業服飾嗎？聽聞以前牛津大學師生都穿著學袍出入校園；從相片所見，A.J.P. Taylor也不是穿甚麼修腰executive look；又聽聞牟宗三生前常常穿唐裝長衫講課，他們又是否「不專業」呢？假如香港的老師穿唐裝長衫教中史(這是我的夢想)又是否比裸身上課更差呢？我明白那些甚麼知識的莊嚴，甚麼天地君親師的肅穆早已煙消雲散，但有些事也不用走得太快。不過，若果有年輕貌美搣匙喜歡穿tube top 短裙或deep V露背喱士晚裝去飲，我也希望當個小學生每天「眼到、心到」地上這位「穿到去飲」般的搣匙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