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很忙,使這篇分開幾天寫,又沒有時間修改整理,使全文前後不通,相信這是最差的一篇了(爛文陸續有來)。
新學制與補習社
六月中旬,會考高考,都考畢了。有公開考試的地方就有補習社,學生面對考試壓力,欲掌握溫習的技巧和考試竅門的捷徑,就會光顧補習社。可是,只有香港的補習社可以在各大報章雜誌的頭版刊登廣告,只有香港的補習社會把其導師出神入化地包裝,讓補習這潮流更貼近年輕人喜愛的流行文化,讓老師的造型像個漫畫人物,筆記像印刷精美的漫畫冊。
只有香港的補習社,能把老師塑造成明星和偶像,而一心想當月入數十萬的補習天王天后,也甘願穿古裝或穿黑皮褸剪個「崩」頭,不介意用其全身照片當廣告和海報的主角,讓其外表而非學歷和內涵成為吸引學生的賣點。把學習扭曲、教育娛樂化,並能夠把公開考試變成一門可賺短期大錢的生意,相信只有香港才做得到,反映香港人一貫機靈、具市場觸覺、善於變身,卻不注重內涵的性格。
內地和台灣也有補習風氣,可不見導師會如此「騎呢」。南韓家長送子女到補習社學英文,有些補習班的課時竟是在上學前,早上七至八時已開始了,真殘忍。這是典型的填鴨式催谷,但起碼學生是在踏實的吸收知識,不是只在學習一門應試技巧。英國的中學也有公開考試,可是,我在英國數年,也未見補習社在各城的街頭巷尾如雨後春筍般出現。
香港的教育改革走了八年。八年了,教育制度改了很多,從未改變的,是補習社的角色。新的中學六年制在三年後開始實施,新學制只有一個公開考試,標榜不分文理,全人發展,?重學生的全方位學習體驗和思維能力。可是,新學制能否改變學生在每天三點半後即趕往補習社的學習生態﹖ 面對不用背範文的通識科,補習社如何變身﹖通識科的天王,將會有怎樣的嚇人形象﹖ 我真希望,在「三三四」實施後,這些天王天后的市場愈來愈狹窄,最好是逐漸銷聲匿?。我真希望,在新學制下,學生會醒過來,明白考試的性質已改變了,不用花錢坐在補習社的大課室,只見電視屏幕,像看一場騷般等候老師從熒光幕出現。(黃英琦)
唸會考和高考時,我也有補習,不過那時的補習不如現在的。會考時補數學,那位老師住在海壇街唐樓,「前鋪後居」,每星期兩至三課。客仔很多,不同級別,胡亂坐在那幾張長桌上。老師沒有mk look,而是一個有點像維園伯的老頭。所謂補習,並沒有甚麼課要上,而是在沒有冷氣的情況下勁做數,做足廿年左右會考題目,他就在一堆學生中穿插,個別對答案,講解和鬧人(老實說,真係賺死佢)。每次都很不情願地做一點點,年多下來真的完成了十多年試題,不用別人說,我大概已拿捏到考試局的「路」,也明白為甚麼有人說會考的數是可以「背」的。
預科時候補英文。那間補習社在當時來說是很出名的,都是錄影帶教學,只有一科英文科和一個「阿sir」(是阿sir,那時未有人稱自己做名師或天王)。他開宗明義地說補習是學「考試技巧」。可能是怕我們悶和「撐」時間(每次2小時,由頭講到尾真的30分鐘可以收工),常常說笑、拉東扯西。不過,他似乎幾有良心,常說「我教的東西學校阿sir唔會講,但你地番學就一定要聽書,因為佢地教grammer knowledge,我是不會在這兒講的。我教的是招式,學校教的是內功,要兩者配合才能考試。」這位老師堂堂都把這番話重複一兩次。希望現在的名師都會有這種想法。
其實,補習之事一直都有,只是就如黃英琦所說越來越怪。分別之一是我那時的補習老師未有MK look;二較低調,不會扮成MI3站出來說我貼中了甚麼;三較少以輕鬆搞笑就賣點………可能還有較多。但黃英琦以為三三制後補習會減少,我覺得她太樂觀了。
黃小姐認為「(新學制)著重學生的全方位學習體驗和思維能力」,不重標準答案,公開試少了,補習社較難生存。其實重「思維能力」不種標準答案是一個理想,要「說」出來的,但考試不一定能達到它。Microsoft等機構常用極「怪」和「open」的問題聘請員工,,陶傑又常說牛劍大學如何用open而抽象的問題揀選學生,假如新學制以此等考問方式為基準來設計考試,理想或者可以達到的。然而,問題是這些考試是從精英中選出「更精英」,重點是淘汰;新學制的考試重點是評估而不是以淘汰為目標(至少口講是這樣),而新學制考試的參與者大部份都是相對地平庸的,於是考試也要帶點平庸化,要有點「路」給人捉。再者,數理科目可以沒有model answer嗎?作文沒有model answer,但語文科的天王收入最豐呢!有路捉,就可以「補」!再者,我在書店見過有書教人們如何應附微軟的面試問題,開班補補通識沒有甚麼困難吧。
在我來看,考試數目減少會對補習界造成一些衝擊,但不會使其進入熊市,反而是調整後再上望。現在會考生若十萬,預科學額有二萬左右,全部不合格者有十分一,可見會考的淘汰力量是不小的,但是這看似幾精英的二萬預科生應付高考或高補課程仍見吃力,當然十萬人中更多的是連會考的應付不來。三三制之下,學生少了一個公開試的淘汰而直接唸大學入學試程度的東西(大約是高補程度),情況的惡劣是可以想像的。另外,現今好一部分會考生常是中五開始甚至中五下學期才「發力」,當然難以應付;三三制後,兩年honeymoon,課程份量卻多了難了,臨考試前不找名師補補怎麼辦;另有些勤力的學生一早就找補習備戰。新學制只是把「會考」加碼再壓後而已,但考生卻更平庸化,補習相信會更旺。
我覺得補習不盡在課程和考試形式的問題,更多的是文化問題。不少科目的試題難度已不斷降低、它們的課程範圍不斷減少,公開試的重要性也隨著升學機會增加而下降,為甚麼黃小姐所說的補習文化在九十年代才出現,而不是在八十年代呢?沒有適當的「土壤」,是種不出這種「果」的。
初期補習老師說自己是「名師」然後是「天王」。無可否認,當中有不少真的是有料的有名氣的,「名師」稱號當之無愧。但是,假如學生們有腦都應該覺得他們「反智」。郭富城全盛期,四大天王之一都不會站在台上說「我係天王」,陶傑再狂妄也不會癲到站在皇后大道路中心說「我是才子」。我記得初時只有一兩個「名師」,那時還想「他們真的很出名嗎?」,然後所有人都是「名師」。曾經有一位學業平平的歷史系畢業生,一畢業就當了地理科「名師」了,見者嘩然。多了名師,就要有「天王」,名銜泡沫化,就如太平天國末年滿天天王般。一些白痴的宣傳手法,卻被學子所受落,民智未開的程度不是使人唏噓嗎?
黃英琦說「讓其外表而非學歷和內涵成為吸引學生的賣點」。單是這一點就足以使補習前景長期看漲。我們的社會已是一個娛樂之都。常說「消閒購物」,消閒一定要去「購物」嗎?常說「放假去邊度玩」,放假一定要「去邊度」「玩」嗎? 甚麼節日都要安排「節目」。生活一方面很忙,壓力很多,另一方面就追求娛樂化的生活,作為平衡。不少人已指出,香港社會越來越抗拒對事物作較深刻的討論和思考,大部分較深刻的反思都常會被定為「悶」,當被打成「悶」,就要拒絕之,最重要的是快、「即食」,還要「有趣」。所有事情要「有趣」「好玩」「得意」。假如這些風氣真的存在,學生就是其反映。今天學生以「唔悶」「搞笑」作為好老師的重要標準,名師們又怎能以學養為賣點呢?再者,學歷方面又有誰懂呢?悶死人就行開點啦!不少學生平時都花很多時間去打online game、唱k、化妝等等,但每逢聖誕、新年、近年興起的萬勝節都會說要去玩,「興鬆一下」,「消閒」似乎成為生活的主體,在沒有工作的壓力下,好一部分學生的生活向娛樂「傾斜」,徹底娛樂化。「讀破萬卷書,下筆如有神」「真積力久則入」的道理學生聽不進耳,也不理解,老師也未必敢說。
其實「懶」是人的「共性」。然而,大家都知道公開試影響前途(長大後才會知這是有點「危言聳聽」的),於是即食的貼士和技巧自然受歡迎,因為懶和「即食」是永遠的好拍檔(後者或許是前者的產物)。補習社打造天王的重點往往是:一,考試技巧(就如我當年的補習老師般);二,貼題目。考試技巧竅門對應考而言是需要認識的或有位人兄點撥一下,但其實一堂半堂已講完,後者最為「反智」,但卻是最重要,補習社的廣告把亦「命中率」相等於「實力」。為甚麼要貼題目,通常原因不外是「讀少d」「讀得有重心d」「課程太大,讀唔完」「唔考讀來為甚麼?」「時間唔夠」。每個應考者都會希望知道試題是甚麼,貼題目是人之常情。然而考過試的人都會理解到,有內幕消息的只是少數人(我相信大部分名師天王都沒有甚麼內幕),貼題目本來就不是甚麼偉大的事,只要拿來十多年的會考試題好好參詳,人人都是先知。為甚麼要完全依靠別人呢?有部分考生是到了四月仍未知道課程是甚麼,故此必須「惡補」,背些model essay,拿些貼士賭運氣;更多的考生總會有「條友好準,跟住讀無衰」的心態,他們只是把自己的判斷力放棄而已。家長願意花錢給其子弟聽取貼士,為甚麼不去想想其子弟要知貼士的理由是甚麼?不去想想這種態度是否值得鼓勵?據說真的有人會聽完陸叔推介甚麼股,就二話不說地入貨,假如這些人是家長,就不難理解為甚麼他們支持子女追隨名師的預言了。,
有學者說過(忘了姓甚名誰)二十世紀前期是少年模仿大人,扮老積扮成熟,但近廿年是成人尋求青年的認同,甚至扮青年(謝賢?),姑勿論此說是否成立,但補習老師的mk look和搞笑作風可說是此論的印證。近年,我主觀上覺得整個社會都不斷「遷就」年青人:盡量避免責備、要顧及他們面子、尊重他們的文化等等。假如這種主觀假設是正確的話,mk look補習老師就是由此而起。無可否認,每一代年青人都有其認同的人和事,成年人未必要視之為「洪水猛獸」,但也不用強扮同類的。無奈顧客永遠是對的!
話分兩頭,學歷對名師天王也是「實力」的一部份。問題是今時今日拿個學位有何難?呀豬呀狗都是個甚麼學士,所以為了突圍而出也要假大空一番,如亂作學歷、成績,明明該文憑無設distinction 這個grade就話取「丁」畢業,讀英文系的就說受正統英文訓練,猶有甚者說甚麼國際級大學的研究院論文英語批改員、甚麼甚麼科教父等等,總之看名師天王的學歷及有關的描述是很好的娛樂。這種手法與老董的假大空不謀而合。老實說,就知識而言,應付會考程度的課程,假如該老(名)師好好地唸過本科課程相信應付得來,犯不著甚麼博士、甚麼一級榮譽。人們卻接受這些假大空的「產品」,可以想像這是一個怎樣的社會。
二十世紀九十年代的香港應是一個能吸引歷史學者的時代:因為那時一個中四學歷做個地產經紀就可在短時期內月入數十萬,連施永青都說這是一種病態;那時有些學生對課程全不認識,但聽了些天王的貼士,中了幾題拿了個 A,然後沾沾自喜。假如1587年是a year of no significance,名師天王也是some people of no significan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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